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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说有红包,可毕竟是大年夜,举家团圆的日子,三个小伙子坐在屋子里不由得有些忧伤。宋家腾爹娘早逝,还有个姐姐也已经远嫁,说来说去也是无家可回了。可他没想到的是,这已经是三钉子第三次不回家过年了。
“你家不是离哈尔滨很近吗,咋也不回去?”宋家腾问。
三钉子放下手里的酒,眼圈竟不由得有些泛红,但表情却格外的生冷,“我爹死得早,我奶奶为了帮我三叔讨老婆,把我娘卖给我了村里的木匠当媳妇。我娘虽然不愿意,后来想着木匠有手艺,就能养活我不让我挨饿。那木匠平时倒还好,可喝了酒就打人,不只打我还打我娘。后来我娘跪在他面前,求他别打我,要打就打她。后来木匠真的就不打我了,可是,他一生气就把我关在他做的棺材里,一关就是一整夜。然后…然后我在棺材里哭,我娘在棺材外头哭。”说到这,一行清泪顺着三钉子的脸颊滑下来,他用袖子一抹,继续讲述:“大前年,也是过年,就是除夕夜里,他又喝了很多酒。他让我陪他喝,我不肯,他给了我一巴掌,又把我关进了棺材。他还说,第二天要埋了我,让我去陪我那死鬼爹。”
“然后呢,你不会真让他埋了吧?”一直沉默的李赤诚居然在此刻开了口,或许文人都喜欢听苦命人的故事吧,宋家腾在心里暗想。
三钉子冷笑,“我当时觉得,像那样活着,每天看着他打我妈,还不如就直接被他活埋了呢!后来夜里,我娘趁他睡熟把我放了出来,给了点钱让我离开村子,走得越远越好。”
“然后你就来了哈尔滨,到了东和?”
三钉子点点头,“不过听我娘说,这两年我妹大了点,他基本上不会打我娘了,怕自己的闺女记恨自己。所以我现在拼命攒钱,除了偶尔寄些回去,剩下的都攒着,就等着明年过年之前,一定要攒够钱把我娘和我妹接过来。到时候,去他娘的多大的红包,就是给老子十块大洋,老子都不在外面过年了!”
讲完了自己的故事,三钉子松了一口气,大吼了一声“痛快”,然后举杯痛饮。宋家腾则转过头问李赤诚,“你咋也不回家,不会也是跑出来的吧?”
“我没家!”他答得干脆。
“没家?没家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?”三钉子话一出,就觉得不该这样口无遮拦,好在李赤诚并没在意。
“都死了,亲戚见我只会读书,不肯容我。”他说得依旧轻描淡写,比起三钉子的悲伤,他讲的就好像别人的故事。
宋家腾伸出手,拍了拍身旁两人的肩膀,“今儿过年,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儿,咱就只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。来,干!”
一边喝着,宋家腾不由得望向窗外,今晚的月亮真圆啊。这是他离开家乡以后的第一个年,在很多年之后,他依旧能想起那晚的情景。喝的每一口酒,说的每一句话,都好像烙印烙在了他心里。